編譯 | 卜金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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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，一篇發布在預印本網站arXiv的論文掀起了眾怒，多位合著者紛紛要求刪除他們的名字。背后的原因并不在于這篇預印本論文的內容，而在于它的作者之一、被列為16名作者中的第三位——Geoffrey W. Marcy。

論文截圖

現年68歲的Marcy曾是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著名天文學家。他是世界公認的“行星獵手”，人類發現的前100顆太陽系外行星中，有70顆是他參與發現的，其成就無人出其右。同時，他也是一個名為開普勒巨行星搜索（KGPS）的多團隊合作項目的重要成員，該項目收集了上述論文中使用的數據。

然而，Marcy也是美國國家科學院（NAS）成立158年以來，首位被除名的院士。

Science 網站5月16日報道稱，美國天文學會（AAS）出版的期刊重新提交時，Marcy的名字不會出現在手稿上。

性騷擾惡行，壓倒了他的科學貢獻

2015年，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大量調查細節在網絡上公布，證實Marcy存在性騷擾行為，包括親吻和撫摸學生等。之后Marcy便辭去了在該校的教職。2021年，因“行為不端”，NAS取消了Marcy的院士資格。

Geoffrey W. Marcy 圖源：Science網站

事實上，在2015年后，Marcy還發表了幾十篇論文。但這次不同：在受到強烈抗議后，他將自己從作者名單中刪除，并同意不再與該小組合著任何論文。

最近的這篇預印本論文引用了13年來KGPS的數據，其中一些數據是由Marcy收集的。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合著者告訴 Science 雜志：“毫無疑問，Marcy確實為該項目的早期做出了貢獻。”

一些人認為，Marcy所犯下的性騷擾惡行，應該壓倒他的任何科學貢獻。斯坦福大學天體物理學博士后Mia de los Reyes表示，“根據Title IX（美國1972年教育修正案的第九章）辦公室的調查，他實際上被判有罪，這在學術界幾乎從未發生過。在這種極其明確的情況下，如果天文學界不能做正確的事情，那么我會非常失望。”

那些為KGPS項目做出貢獻，但未被列為作者的研究生們也表示失望。因為該論文使用了他們收集的數據，這實際上意味著他們的“辛勤工作和付出”助長了“連續性騷擾者的H指數”。一名學生在社交賬號上寫道：“我花了18.3個小時熬夜收集數據，卻在不知不覺中幫助了他。”

這些抗議促使一些在這篇預印本論文上署名的研究人員進行反思。考慮到Marcy的貢獻，有人將他的作者身份視為歷史記錄的問題。但在網上發布后，一位匿名接受 Science 采訪的作者對此評價說：“這造成了人們容忍顯然不應該容忍的行為。”

因此，這位作者和其他至少3人聯系了論文第一作者、KGPS首席研究員Lauren Weiss——她是圣母大學的天文學家，也是Marcy的前博士生。他們要求將他們的名字從該小組提交給AAS期刊的手稿中刪除。在與編輯取得聯系后，Weiss決定撤回手稿。

在給 Science 雜志的一封郵件回復中，Weiss證實當手稿重新提交時，Marcy的名字不會出現在手稿上。她寫道：“他早期對該項目的實質性貢獻將在致謝中得到澄清。我也在重新審視作者名單，以期更廣泛地發出作者邀請。”

然而，事情并沒有結束

該項目的另一位首席項目執行官Andrew Howard是加州理工學院的天文學家，也是Marcy的前博士后。他表示，今后Marcy不會與該小組發表的任何論文合著，團隊不會縱容任何個人的性騷擾或虐待行為。

事件當事人Marcy沒有回答具體問題，但通過電子郵件回復Howard：“我8年前退休了，和結婚29年的妻子一直過著平靜的生活。”

然而，這件事并沒有結束。許多天文學家表示，此事引發了人們對未來遇到類似情況該怎么辦的討論。

“如果我們的專業協會制定政策，不允許違反我們行為準則的人成為論文作者，那么，這是非常有用的。”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天文學家Courtney Dressing表示，“這將減輕各個研究小組的決策負擔。”

2021年也出現了類似的爭議。當時同一研究小組發表了一系列以Marcy為作者的論文。一些合著者是處于科研初始階段的“青椒”，這實際上意味著他們不得不做出選擇，是獲得堅守底線的榮譽，還是與一個性騷擾者共同署名。

“把我的名字和他聯系在一起對我的職業生涯不利。”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天文學博士生Cayla Dedrick說，“天文學界的很多人，尤其是女性，本身就是性侵和性騷擾的幸存者，所以看到自己的名字在他旁邊以及看到他的名字，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種極大的傷害。”

許多人曾希望2021年的事件能阻止Marcy的名字出現在未來的論文中。“我不知道我們怎么會再次處于這種境地，但我希望最新的爭議會引發改變。”一位參與KGPS項目的教授以匿名的方式表示。

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

AAS期刊主編Ethan Vishniac表示，在他監管的期刊上，他沒有太多權力禁止作者發表文章。他說：“只有當社會要求我們這樣做時，我們才會以與特定出版問題無關的理由禁止作者。”

同時，AAS院長Kelsey Johnson 證實，該學會的道德工作小組目前正在考慮是否將“性騷擾以及所有形式的騷擾、歧視和欺凌歸類為‘研究不端行為’”。

接受 Science 雜志采訪的研究人員普遍支持這一變化。他們表示，制定一個絕對規則將是一項挑戰，因為案件的嚴重程度會有所不同。而且當大學調查結果沒有公開時，其他機構也將不得不決定該怎么辦。

在加州大學圣克魯茲分校的天文學家、加州大學天文臺主任Bruce Macintosh看來：“在沒有各方機構行動的情況下，研究人員可以自行處理問題。”在他看來，在做出作者決定時，個人采取的任何破壞項目的行動，都應該與他們的貢獻進行權衡。他補充說，合作小組可以通過制定作者資格準則來明確他們的政策，明確地說明如果一個團隊成員有違規行為會怎樣。

8年前，當Marcy的不當行為曝光時，Macintosh曾說：“我認為這是天文學覺醒時刻的開始，但我們依舊任重道遠。”

參考鏈接：

https://www.science.org/content/article/after-outcry-disgraced-sexual-harasser-removed-astronomy-manuscript

https://www.sciencemag.org/news/2021/05/astronomer-geoff-marcy-booted-national-academy-sciences-wake-sexual-harassment